再次见到阿叶是在机场。
海归回国之后决定长住下去，这次拖着行李的换成了阿叶。
我和海归来机场送他，大家笑笑闹闹的没有分别的样子。
阿叶决定去治疗他的生理缺陷，海归嘲笑他没有搞基的勇气。
“那我走了，照顾小雪。”
阿叶穿着风衣，风衣下面穿着黑色西装，十足的成熟男人范儿。
作为女人来说，没有不爱看他的。
阿叶拥抱了海归，接着拥抱了我。
然后他离开了这个国家，飞去了遥远的地球另一端。
他身上的味道似乎变了，不，是他灵魂的味道变了。
那件黑色西装，看上去好像在别的地方出现过。
“哎，真是的，原来送人是这滋味，你们以前也不好受吧。”
海归和阿叶是真感情，看的出来他很伤感。
回去的路上，海归用他的豪华跑车载着我，他潇洒地握着方向盘，车窗灌进来的风把他的伤感全部吹散了。
复古的摇滚乐响了一路，海归像个乐队主唱似的痛快地唱着。
空气不会静止，想要感受风的话，只要奔跑就好了。
人是可以制造出风的感觉的。
站在原地不动，被流动的空气吹拂面颊，和跑动着吹拂着风，这两种感受有何不同呢？
我将扎着头发的皮筋摘掉，让我的头发也感受一下风，我的心情忽然舒畅了许多。
夜晚再度光临我所在的城市，我开始了自己的工作。
寒冷的夜里也坚持来上课的学生，我对他们充满了感激。
人的眼睛能够看到多远的东西？
人的眼睛可以看见遥远的太阳，因为它足够大足够亮。
可是人的眼睛，永远无法在黑暗之中看见下一段路是向上，还是向下。
无法接受强光的孩子，更加适应黑夜，她比普通人更能在黑暗之中，看清事物的轮廓。
阿叶离开之后，我再度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女孩。
她依旧扎着马尾，留着齐刘海，只是刘海长长了很多，顶在她的太阳镜上。
屋里打着光，一进屋就需要戴上眼镜，这让我很苦恼。
“病好了吗？”
“好了老师，谢谢您的关心。”
她的嘴角向上弯起，即使看不见眼睛的神态，我也能知道她在对我笑。
我真想再见一见她的眼睛。
“老师，今天我带了学费，请您帮我记上，我会一直学到期末。”
下课之后，她将钱放在我的眼前。
我很害怕，表情出卖了我内心龌龊的想法。
“老师…这是我向姐姐借的…”
姐姐吗…
她说完之后，很高兴似得离开了画室。
我追到窗前，想再多看她几眼，如果她是一个发光体就好了，这样的话无论多远我都能够看见她。
在黑夜之后，她会摘下烦人的太阳镜，让她美丽的眼睛仔细捕获夜晚的点点滴滴。
可是这一切我都无法看见。
我像沾染毒瘾的人，慌张地从皮包里找出那张画，我记录下的和这个女孩相貌相似的脸孔，我看着这双被我清晰描绘的眼睛，解除了我的毒瘾。
窗外的大楼陆陆续续亮起了灯，它们像聚光灯一样照耀着我。
我生活的世界里，没有一个完全健全的人。
可是这样的世界却无所畏惧地热爱着我。
我的泪水不可抑制地落在画上，素描的女子的脸孔已经被染花，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和我一样稀里哗啦地哭着。
我也是，多么无可救药地爱着这个世界啊。
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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